“主子, 四阿哥回来了!”
站在窗前,修剪花枝的阮酒酒,闻声一阵恍惚。
难道端午还没过去?时光倒带,重来一次?还是胤禛出事了?
阮酒酒心头一慌, 赶紧将手里的剪刀放下, 匆忙跑出去。
“四阿哥看起来可还好?”阮酒酒边走边问道。
来通报的宫女虽然不解, 但老实回答道:“四阿哥看起来精气神很好, 是身体康健的样子,脸上也没什么愁意。”
听得这话,阮酒酒半颗心放下来。
“怎么请假回来了?难道今儿是什么特殊日子,额娘忘了?”阮酒酒看到胤禛,仔细观察好几眼, 见他面色红润,另一半心才彻底落下。
总是要亲眼确认,才能放心的。
胤禛先给阮酒酒行礼, 再亲热的投到她怀里。
“不是什么特殊日子。最近儿子读书读累了,恰巧这几天上书房师傅教导的内容, 儿子都学过了, 便想着兑一天假期,回来看看额娘。端午只陪了额娘一天,还被汗阿玛占去半天,儿子总觉得时间不够。”胤禛解释道。
胤禛所说的假期兑换,用的正是康熙去年许诺的,小结考试文武第一,可换一日假期。
阮酒酒牵着胤禛的手, 手里的扇子,对着胤禛轻轻扇着。
端午之后, 天就热了起来。胤禛从阿哥所过来,一路急赶,额头脖颈都渗出汗珠。
小扇轻摇的风,吹的胤禛直眯眼睛,很是舒服。
“儿子是男子,不惧热,流些汗也无妨。还是儿子给额娘扇风去暑热吧。”胤禛道。
胤禛伸出手,阮酒酒不客气的把扇子给他。
孩子一片孝心,当然要让他尽孝了。
“额娘,儿子在阿哥所听说了,宜娘娘又生了个小阿哥。”胤禛道。
阮酒酒道:“是啊。胤禛开不开心,你又多了个弟弟。小阿哥刚出生,看不出性情。不过,额娘直觉他不如你九弟淘气。”
胤禛不着痕迹撇撇嘴,老九不是淘气,他是招摇混不吝的欠收拾。
胤禛和还是小孩子的九阿哥,暗地里的不对付,阮酒酒看在眼里,但从不说出来。她相信胤禛有分寸。
孩子们的事情,让孩子们自己处理最好。
就像胤禛也不能插手她和纳兰珠的友情一样。
“能和九弟比淘气的,目前大概只有十弟。”胤禛道。
阮酒酒呵呵笑着:“十阿哥有他外祖血脉,将门虎子,活泼是活泼了些,也因此身体健康,让贵妃少了许多忧心。”
“如今操心的少,往后就说不定了。”胤禛忍不住道。
“贵妃和你宜娘娘可是说过的,九阿哥、十阿哥若是长大了不听话,她们打不动,就请你去管束弟弟。你还是盼着他们些好,否则劳累的是额娘的大宝贝儿你啊。”阮酒酒道。
胤禛嘴角微翘:“儿子乐意为贵妃和宜娘娘效劳,管束好弟弟们,教他们做人。”
阮酒酒低头瞄了一眼胤禛,小小年纪,怎么就有教导主任的严肃气场了。刚才把她突然吓的一愣,仿若回到上辈子上学时期。
神出鬼没的教导主任,和班主任并列,是绝大多数学生的噩梦。
领着胤禛走回屋内,阮酒酒问了胤禛想喝什么饮子后,就吩咐人去小厨房做。
等安排好了,阮酒酒回过头来,看着拿起剪刀,替她继续修剪花枝的胤禛,脑子灵光一闪。
“大宝贝儿,你请假回来,莫不是担忧额娘?你宜娘娘接连有喜,又得以平安生产,是她的福气。皇上和慈宁宫的赏赐再厚,也是应当的。额娘不会吃味嫉妒,也不会黯然神伤。别的就罢了,生孩子这事儿,额娘从没想过比拼。有你们几个孩子,额娘心满意足。若是可以,真不必再多生了。”阮酒酒恍然大悟,安抚着胤禛。
胤禛眸光闪了闪,他请假回来,当然不是因为宜妃生子,龙心大悦,风头无两。他额娘素来不在乎这些。
再者,真要是因为宜妃的风光,那也该早几日请假回来陪伴。
他是忧心小六。
康熙二十四年,五月十四,德妃之子六阿哥胤祚,夭折。帝妃二人失去爱子,心甚痛之。
这是上辈子发生的事。
这一世,小六身体健康皮实,很少生病。和上辈子的六阿哥,在体质上截然不同。然而,过了年后胤祚不断掉秤的体重,让胤禛心慌不已。
他害怕到了命劫之时,之前一切的努力都是无用功。
胤禛心脏狂跳,手脚冰凉。他有天命在身,龙气庇护,定能守住小六。即使阎王爷来,也不能夺走他的亲弟弟。
“额娘心胸宽阔,与宜娘娘金兰情深,又最得汗阿玛重视和爱护,自是不用为此神伤。但是,儿子也陪一陪额娘嘛。难道额娘不想胤禛来?”胤禛撒娇道。
“想想想。额娘恨不得能住在阿哥所旁边,每天都能见到你。”阮酒酒道。
“儿子既得了一次文武第一,以后每一次小结考试的第一,都会是您儿子我的。儿子一定多攒假期,回来陪伴额娘,孝敬在额娘身边。”胤禛自信道。
阮酒酒抚掌赞道:“好,额娘就等着了。吾儿一出,必是第一。”
阮酒酒对胤禛,盲目自信!
卷生卷死的雍正帝诶,怎么可能功课不够好。
“额娘,小六呢?怎么没看他过来?”胤禛问道。
阮酒酒捏着手帕的手指,微微颤了颤。
她凝神看向胤禛,直把胤禛看的心慌后,她扬起笑容,语气温和的对芝兰道:“芝兰,你去六阿哥那里看看。不论他功课有没有写完,都让他过来。他哥哥好不容易多休一天假,功课歇一天无妨。”
芝兰丝毫没察觉到这对母子俩儿的眉眼官司,她眉眼含笑道:“六阿哥知道四阿哥回来,且还不用做功课,一定很高兴。奴婢这就过去请六阿哥来。”
“苏培盛,你也和芝兰姑姑一起过去。若是没个证据去,小六说不定以为芝兰姑姑是故意诓他。”胤禛语气轻快道。
“奴婢可没这个胆子,诓骗小主子。”芝兰笑道。
阮酒酒不喜屋里奴仆环绕,因而芝兰和苏培盛出去了,雅兰也在库房里一时过不来,屋子里只剩胤禛和阮酒酒两人。
阮酒酒拉着胤禛坐下,她柳眉蹙起:“胤禛,你实话和额娘说,你是不是最近也心神不宁,觉得要出事?”
“你和胤祚感情最好。胤祚可谓是你一手带大的,他最黏你,你也最疼他。你们小时候,经常睡一张床,形影不离的。不瞒你说,额娘从过完年后,就有些心神不定。过了端午之后,心更慌的厉害。这几日,时常从梦中惊醒,喝了安神的药也没有用。”
“你若是不回来,额娘不会将此事告诉你。你年纪小,又功课重,精力消耗过度,有损身体。额娘担心胤祚,但也要顾念着你。额娘是大人,永和宫的人手也够,我们都会仔细守着胤祚。”
“额娘万万没想到,刚过完端午没几天,你就急急请假回来。兄弟连心,想必你和额娘一样,是对亲人未知的危险,有所感知。”阮酒酒道。
阮酒酒替胤禛找好借口,兄弟情深,故有所感。
胤禛立刻不再掩瞒:“原来额娘也感觉不对。小六食量不变,身形却突然消瘦,哪怕搁在成人身上,也实在不正常。前几日,太医去阿哥所请脉时,儿子询问过小六的脉案。太医只说,小六脉搏正常,很是健康。汗阿玛和乌库嬷嬷都请了喇嘛进宫唱经祈福,都一无所获。昨夜儿子突然心悸非常,因而今日上学时就向师傅请了假,下学后立马回来。”
胤禛急白了脸,除了在阮酒酒面前没脸没皮的扮嫩撒娇外,他甚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。
阮酒酒握住胤禛的手,安抚道:“莫怕莫怕,有额娘在。你们几个孩子,一定会平平安安。”
胤禛眼睛一亮,他想到额娘的与众不同。
“若天有命定,凡人之力当真可违背天命吗?”胤禛依偎在阮酒酒身边,喃喃自语。
阮酒酒将胤禛的手,包成拳头,笃定道:“天,在人的手中。你看,你手一合上,就握住了它。所以,天命便由你而定。”
阮酒酒和胤禛焦急的等待着胤祚过来,神鬼之事在宫中是个禁忌,容不得乱说。他们强按着心里的担忧,等待时间一秒秒过去。
胤祚一听胤禛休一天假回来了,不用任何人催促,他两天小短腿跑的飞快,没一会儿就到了正殿。
“哥哥,小六来了!”胤祚人还没进门,声音先道。
阮酒酒和胤禛对视苦笑,听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,说出去担心他身体有碍,这事谁能信啊。
胤禛扬起笑容,和阮酒酒一前一后从里屋走出来。
胤祚看到胤禛,当即扑了过来。
“哥哥以后可以多多请假吗?这样小六和额娘、妹妹们每个月都能看到哥哥了。”胤祚道。
胤禛一耳听出了胤祚的言外之意,他严肃道:“想都别想。你以后进学,大概是没机会请假的。”
胤祚鼓起腮帮子,不服输道:“哥哥,我也是很聪明的。”
胤禛摸摸他的头:“傻弟弟,你忘了你要和哥哥一起读书许多年吗?第一名可只有一个。”
胤祚傻眼了:“对哦。第一肯定是哥哥。等汗阿玛下回过来,我求求汗阿玛,也给第二名假期的机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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